返回《合不上的行李箱》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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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11 00:02
06-11 00:02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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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回家却不煮饭?”许弋的妻子回到家看见干净的厨房便大声责问道。 “我—我去接孩子了”许弋还没有说完就又被打断了。 “你总有一万个理由,你看看我每天去上班,就是为了赚钱养家,你再看看你,就让你在家照顾一下孩子你都做不好!” 许弋被骂得眼泪汪汪的小声辩解道“今天店里有点事情,我稍微晚了一点。”看见妻子愠怒的眼神,许弋忙吧剩下的话咽回去,嗫嚅道:“饭已经在冰箱里了,热一热就能吃。” 看见眼前男人唯唯诺诺的样子何晴才稍微有一点解气,今天她手下有一个男员工没有给标书盖印章,导致竞标文件成为废标。本来工作就不爽,回到家丈夫居然还不给自己省心。 桌上,何晴再次提出想让许弋放弃工作,“你说我一个人的工资都可以养活两个我们家了,你何必去外面奔波呢,更何况你的咖啡店也赚不了多少钱,你完全不用去外面抛头露脸,就在家里带孩子不好吗?我可以养你啊。” 许弋以前是一个经济学博士,但是随着大数据时代的到来,经济学家的地位被人工智能逐渐取代。 在全民共产时代人们只要在数据库里下载信息到智能家庭终端上,就可以在3D打印机上轻松打印出自己喜欢的东西。智能终端、服务器帮你操心了所有。你唯一需要缴纳的就是一项叫做信息共享费的费用。信息才是这个世道里最值钱的东西。 何晴恰好由于就职于一家信息安全公司而事业大获成功。其实家庭地位的不平等只是两人吵架的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两人的思想分歧。 许弋是田园主义者,喜欢探究心理学,喜欢随心所欲,过闲适的生活。而何晴却因为自己信息安全高管工作而对周围环境及其不信任。她甚至丢掉了家里所有的智能终端,只为寻找一个安全感。有时候她歇斯底里发火的时候对上丈夫的眼睛都会使她汗毛耸立。一想到自己的思想会被大数据看穿,她就终日惶惶不安,希望把自己埋在工作堆里。这可真是太常见了,毕竟大数据时代没有隐私早就成了现代人的共识。 “我跟你说了,我不可能当一个家庭煮夫!”一贯温文尔雅的许弋火了,不知道是谁的筷子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划出一段长而优美的曲线,掉在地上。战火一触即发。 “你还有脸发火?”何晴尖叫,把桌上的碗碟稀里哗啦全部推到了地上。家政机器人检测到地上的碎片呜呜的开过来清扫地上的碎片。何晴砸了餐桌还不解气,扬手就朝着许弋脸上挥去。情急之下许弋向后退,结果不慎倒地,地上的汤水溅了一身,显得格外狼狈。他抄起一片碎瓷片就向眼前步步紧逼的人脖子上一挥。血如涌泉——何晴就这样倒在了自己造成的惨剧与温热的鲜血中不断抽搐。 这一挥仿佛抽干了许弋28年积攒的所有力气,他看着眼前死去的妻子无声的哭了起来。 这是案发后的第五天,许弋坐在审讯室中,黑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显得他格外渺小而单薄。理论上来讲,进入审讯室要摘除身上所有的智能终端,贺书云见过最夸张的从身上摘下过和自己体重一样的智能终端,但是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竟然没有任何智能终端,甚至连网络信息下载量也少得可怜。没有虚拟面孔,没有体感温度调节器,光息衣服更是不存在(要知道在全世界土地沙质化的今天没有一件可以变化样式的衣服生活会多单调。)但眼前这个男人就好像是现代社会的绝缘体一样,甚至连眼镜都是自己磨制的。 “真是个怪人,不是吗?”王一然站在全息影像前细细打量着这个奇怪又俊美的男人。即使那人连头发丝都可以被看得一清二楚,贺书云仍热觉得他离许弋很远。 权衡再三,贺书云还是采用了face to face的方法。 “你似乎不太喜欢高科技?”王一然首先打破了沉默。 “是的,”许弋答道 “我妻子不太喜欢,我也就和她一起不用了。”许弋很想表示友好,他尝试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但因为太紧张显得整张脸都十分狰狞。 “许先生,”王一然开口 “我们已经了解过您对自己案件的陈述,现在想更深入的了解一下您从案发开始到自首的整个心理过程。这些陈述会作为您的个人档案永久封存,在您离世后应用于犯罪心理研究。”许弋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仰头喝了点水,然后开始他的陈述。 “何晴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是我近三年来唯一一次解脱。从前我们的感情很好,即使在我被金融机构开除后她还是可以理解我,甚至鼓励我开了一家咖啡店。但是在她30岁以后就开始变得焦虑暴躁不安,好像变了一个人。我专门去研究了一些心理学,现在大众普遍认可这种情绪是隐私信息越来越透明化带来的隐私焦虑。说来奇怪,明明一个简单的止血凝胶就可以救她,但我就是定在原地看着她被一点点的抽离。”许弋的语气平淡,就好像一口幽深的古井。 何晴出事后,许弋先是打电话给何的领导为她请了病假,又跟孩子的外婆说让苗苗先跟他们住一段时间。然后才开始处理尸体。 先用清洗剂清洗尸体表面,然后用黑色的纤维布混合碳粉把尸体包裹起来塞进了一个中号行李箱。何晴对自己的身材管理已经严苛到了几乎变态的地步,“业务需要嘛”她总是说。甚至连女儿苗苗都是人造子宫的产物。因为生孩子会耽误太多时间。说来讽刺,身材娇小恰好帮助许弋将她塞进行李箱里。 “在我拉上行李箱的时候,我神经质的看了看它内层,没有拉链。即使她醒了她也出不来。”许弋抬起头用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着两位警官,直盯的人头皮发麻。“但我还是会害怕。记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啊,这才几天我就忘记了她的坏,忘记了她打我有多疼,只记得她曾经的好。”声音中压抑着深深的颤抖。 在行李箱被丢进河里的时候许弋想:“没人会再催我回家煮饭了,没有人可以再因为他觉得累而训斥他了。没有人可以再逼着他放弃自己的事业了。可恐惧与压抑一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在杀人抛尸后的几天后他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一片血红色的天空之下,他和女儿苗苗走在回家的滨河小路上,被关在行李箱里人伸出手把他拉进了水里。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我这段时间真的太害怕了,我梦见我死后她折磨我女儿,我反复确认那个行李箱从里面打不开,反复寻找它,但是...我从没有找到过。后来我看见了那个失物招领,我就立刻去警局领箱子了。但是我没有想到这是个陷阱。”许弋的身体重重的向后砸在椅子上。然后缓了两秒后猛的向前,像一只看见食物的狼狗:“所以警官,她是在里面的吧。”贺书云看着眼前的可怜人调出了一张法医的检测报告。 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重重的落下,成为了压死男人的最后一根稻草,许弋脱力般的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啊哭起来。 案件结案的那一天,看着许弋被送上囚车,王一然问贺书云:“所以社会学家,你怎么看?” 贺书云听出了王一然语气中的揶揄,偷偷笑了一下,“案件背后的不是一个家庭的悲剧,而是一个社会的悲剧。这种悲剧在社会进步中不可避免,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将它造成的伤害降至最低。” 一千年之前全人类都在共和与独裁之间寻找平衡,摇摆其中造成血案无数。今天在智能时代的风口 浪尖似乎也要有点冲突才能思想进步。 那天的夕阳落的很沉,将人间照得一片血色。 创作感想: 1)在高科技的迅猛发展下人类将会迎来史无前例的挑战:我们不再是最聪明的了。社会矛盾的加剧为故事埋下了伏笔。 2)作品中夸张的性别歧视也反映了在男女不平等的家庭中女性被认为是带孩子的机器。为了家庭牺牲自己的事业还要接受冷眼。 3)最重要的一点是:小说中男主人公因为受不了家庭暴力选择杀人。但是后来对不住自己的良心投案自首,这也体现了人性。 最后借用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犯罪学教授李玫瑾教授的观点:人生的意义在于人间有真情。永远不要为生活而丢失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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