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城多雨
待褚囚反应过来,雨幕间惟剩那辆疾驰而过的轿车赠给他一身湿的奖励和几句留弥于空中尚未散去的咒骂声。远处无聊的绿灯不停叫嚣倒计时,雨丝刮花尖叫,同样磨去他迈步的想法。于是褚囚退回斑马线前的起点,开始思考是否再次选择用出神来熬过下个90秒。不料背后在这时传来脆生生的:
“褚老师!”
闻声转身的褚囚先目睹印有硕大野栀与山茶的伞面,其后是少女轻快的步跃,最后才是一弯柔美的颈。而她似乎很着急,不等站定就再添一句“褚老师,你怎么…”不愿顺着她的视线往下,他深知羊毛大衣无法全部承住刚刚车主的怒火,只好紧贴裤垂下无用的眼泪。而在无言间,梁宝湘好像也迟迟的反应过来自己的冒失,连忙补充道“闽城的雨就是这样,总是一下大一下小的。褚老师,你刚刚走得太快,把东西忘了。我追上来还您。”话没说完,她就将手摊开,露出了褚囚所忘的东西。
那是一枚素戒。这枚戒的内圈镌刻了cq,她是根据这个判断出来的。
没有听到回应,宝湘试探性地举高伞,去看面前那位男人。眼镜将他的目光修饰的很薄,看不出特殊的情绪。没给她再观察的机会。在雨幕中,她听见褚囚用贯是极冷的声线说了句谢谢,接着用一只很瘦的手拿回了那环素圈。绿灯很应时的亮起,褚囚离开,黑色大衣洇过的大滩水痕像承受不住,终于与地面相汇。
梁宝湘却出神的停留在原处,怔怔的想:褚老师那么瘦白的手为什么虎口处却会长出一颗小小的,朱砂色的痣呢。
而昨天自持冷峻淡然的褚老师因未及时吃药,很理所当然的发烧了。当他无力的瘫软在床上,因鼻塞只能用嘴张口呼出热气的感觉并不好。在自己建构的纯黑空间中,他允许思绪适当的释放。所以当褚囚把过去两年草草回温后他仍觉得可笑:故事分明已经落幕,剧本勾画的文字业已完结。扮演主人公的人如同魔怔,告知所有参演人员这就是现实,即他所拥有的一切。如果没有人在意,他就要自己去重演,他要让人跟随他的步调预演爱恨,要让所有人垂泣,失魂。疲惫的揉了揉山根,褚囚翻身陷入另一个破碎的梦境。
记不清日期,只记得那是一个灯影与烛火相熔的春夜。褚囚冷眼旁观他为自己佩戒。冰凉的戒体途径第二指节箍住细瘦皮骨,由克拉计数的浪漫开始燃烧,此刻却好像万物冰封,只剩舞台上两位主角在深情凝视。……阖眼,弯眉,恰到好处的出声一笑。褚囚的回音如缠裹火雾,熔断时针,诱导一场情杀或殉节。
“我爱你。”
……
打断这场难得重映表演的,是闹铃。褚囚费劲的按掉它,却不由兀自松了口气。也是在这时,翻身下床,在这片黑暗中摸索着探寻光的来源。但打开开关,思绪却被扰乱。褚囚感谢乱麻的神经,因为这使他终于想起退烧药放在了客厅角落的柜子里。拖着困顿,迷茫,和两分不知名的情绪,他打开柜子。柜子里很空,一盒布洛芬孤零零的躺在里面。说不清为何,褚囚倏然感受到头疼。布洛芬也可以止头疼吧,他如是这般想的拆开包装和水服用一颗药丸。
第三次倒在床上,陷入睡眠前最后时刻的褚却没来由的怨怪了一句多雨的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