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无垠的星际中,银河的存在牵动丝丝神经,李栖寒的爱如一颗黯沉星的遥望,千万年的守护与等待,自动摒弃周遭的嘈杂,瞳孔中映着他的身影。
如果说爱情会滋生很多情绪,说明对方在自己心底占了一席位置。
老旧泛黄的路灯忽闪,巷子中的男生被一群身着花花绿绿的小子围堵,对方嘻嘻笑笑,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仿佛彰显自己在众人里的地位,他微微低头接受身旁人伸来的一簇小火。
与之环境割裂的是轻靠在掉漆墙面的学生,身上的制服是特地为他量身剪裁,脚上的白鞋即使穿过脏乱的小巷,仍旧干净。
男生的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动,就算对面怒吼再凶,他仍旧波澜不惊,甚至双手插在裤兜,表情些许蔑视。
这举动无疑惹恼对面吸烟的人,男生的衣领被对方用食指和拇指轻轻的揉搓,表情说不上来的羡慕,妒忌,不甘更多是气急败坏。
就在扬起的拳头即将落下的那刻,他几乎感到袭来的拳风。
“警察叔叔!就是中间那个!那个黄毛欺负我朋友。”
很快,一群人拔腿就跑。
男生转头看去,喊话的人此时站在发黄的路灯下,双手怀抱胸前,倚靠在路灯栏杆旁:“兄弟,干站着被打是傻瓜。”
“走吧,不然基地关门了。”
要说李栖寒的爱夹杂着暗自较劲,沈至疆的爱就在这刻如一颗溃烂的种子落入肥沃的土壤中,最后长枝桠,开出花。
正文
part 1
十一月份,联盟新闻播报,联合推举塞卡洛星球理事长沈钰廉担任国际联盟总代理人一职,画面显示,庄严的会议大堂中总代理一一同星球理事人握手。
同一时间,飞越星空,取得战功的沈上校带领“F-AWO”组织回程。
三个月前,“LI-1”现世,多少星球理事人开始虎视眈眈,“LI-1”的智能不仅使获得它的人拥有至高无上的威力,还可以回到错乱时空,回到过去。
这则消息一出足以使联盟内部局势紧张,同时一则哀号传来,上一任理事长因不可抗拒因素,自断生命,从高楼一跃而下,暗黑系星球趁此机会在星际中靠近,投放导弹,屡试不爽。
正因如此,星球边际军事基地立即做出措施,并且通报上级。
组织接到通知,任命正结束桑纳星球战乱的沈至疆立马带领“F-AWO”前去压制此次躁动。
接到任务的沈至疆刻不容缓,同一天上午在战乱区用匕首划开腹部,取出子弹。下午搭乘飞船前往暗黑星球,指挥部统一听从沈上校命令。
此次作战主要“慰问”暗黑星球的理事人:瓦格,平定暗黑系星球边际的军事基地,同时向其驻扎了一批精悍的队伍,与此同时威慑周围隐隐作乱的小星球。
然而,目前的塞卡洛星球军事基地。
邱缙云大校办公室的公共电话被打爆,私人电话不断接收到上级“询问”。
部下打报告进来道:“报告大校!根据情报组提供的信息表明,沈上校途中曾遭遇星际中气流冲击,在那时之后,追踪器便没显示沈上校的生命体征。”
“人在哪?追踪器追踪不到,就联合其他星球开启“星眼”寻找。”
“是!”
这次任务并没有新闻播报中的完美,曲迎祐上校带领“T-AWO”处理完桑纳星球的善后工作,在前往与沈至疆会和的途中遇到气流碰撞,现仍然于军事基地医院中昏迷不醒。
途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换届大会上的沈珏廉侧耳听秘书低声后,表情微变,很快在镜头前恢复原本端庄的表情。
这无疑是一起令人胆战心惊的消息。
塞卡洛高级监狱内,沈上校的两名下属,现被严刑逼供。
根据脑电波传来的谎话探测仪显示,两人对当时情况有记忆,就在张口交代时,眼睛一瞪,气息全无。
沈至疆遇难的消息现以被全面封锁。
位于星际北端有个常年极寒的星球,叫做极寒,因为气候干燥寒冷,地理偏僻,经济好些年都无法被带动,因此,大多极寒星的年轻人选择去往科技与经济发展最先进的塞卡洛星球生存。
年兴也不除外,趁着学校中军区选拔还有一段时间,回家扫过父母的墓碑,再离开。
带着有关于《星球气候变冷》《气候变冷因素》《环境造就生活方式》一系列研究资料,踩着厚重的雪,快步在极寒街道。
路边的游客打卡照片展示栏被疾风撕扯的不成样,高大的松树挂着一圈圈小灯,此时闪着微弱的光,忽闪忽闪,有点吓人。
尤其是下午三四点,漆黑的街道没有行人,年兴紧张的吞咽口水,手上裹紧宽大的羽绒服,脚下加快步伐。
耳边传来鞋踩到雪上的咯吱声,他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小型武器,冰冷的触感犹如藤蔓般缠绕着整条胳膊。
紊乱的脚步声愈发清晰强烈。
突然,腰后传来一股钳制力,年兴一怔,脊背挺起。
大脑此时无法做出判断,手中的武器叫嚣着,而他紧闭着双眼偷吸了口冷气,试图找回思考能力。
做与不做,在大脑中纠缠不清,下达的指令此刻被瓦解。
他下定决心正打算朝前挪步,腰后的拽力更强,仿佛在这寒夜中的拽住最后一根稻草,用尽力气紧紧的攥住宽大的羽绒服。
无视不了,年兴忐忑不安,试探性向背后伸手摸了摸,粘稠瞬间裹满指尖,触感冰凉。
然而就在他转头的那刻,身后传来闷闷的坠落声。
大雪覆盖了这所星球,所有人都不愿意回来的地方,他在这里遇到了年少时的悸动。
倒地的人脸色惨白,几乎要与雪天相融,黑色作战服隐隐晕染出更深的颜色,接着便看到身下的白雪被红色沾染,面积逐渐扩大。
冰天雪地中,一摞书被留在其中,逐渐走远,看不到的两条人影叠垒,白色羽绒服上的血色触目惊心。
星球大战是18年前的事,彼时沈至疆十岁,稚嫩的脸布满泪痕,即使这样他仍旧狠狠的咬着下唇,强迫眼泪噙在眼眶,不会夺眶而出。就这样,目前林轻漾奔赴战火连天的背影仍然就像一场梦。
在记忆中,母亲总是眉眼含笑,尤其是父亲送他一束花时,嘴角的笑意更甚。
就是这样温柔似水的人,在那天残忍的拨开孩子的小手,头也不回离开。
“母亲!母亲!”
天空袭来一片飞船战队,在轰隆隆声中,无以计数的小型导弹被投落在空中,战争的场面犹如失控的洪水,摧毁一切生机和平。
在这样激烈,硝烟四起的场面中,林轻漾披上白色大褂,劈开战火的门,一步步踏入不可能回头的深渊。
记忆中,母亲叮嘱身边的保镖一定要照顾好沈至疆,随后含着不舍却又坚定的眼神离开。
幼年沈至疆无法挣脱高大保镖的桎梏,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奋不顾身投入火海。
他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喊着。
不能去!不能去!
因为这场战争,生灵涂炭,即使取得胜利,所有星球之间签订了《星际联盟和平书》,几年后飞速发展,但是,林轻漾没能穿过硝烟滚滚,夕阳余晖洒落在尘埃飞扬大地上,他也未能踏上归途。
沈至疆觉得痛,挣扎着要拨开回忆的梦魇,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撕破。
甚至,他站在第三视角看到小时候,林轻漾做完手术,还没回到家中,父亲就站在家门口等她回来,两人亲昵,最后还是母亲羞涩推开父亲,小声道:“孩子还在呢。”
随后,小时候的沈至疆被抱起来,林轻漾问他和父亲去练枪好不好玩,又讲了什么笑话,使小孩咯咯笑。
梦里的摇篮过于温柔,摇晃着他未曾圆满的童年。
就在他要几乎要沉溺于此,感受片刻温存时,周围一切虚景变幻无穷,巨大的吸力使他一瞬间坠落。
真实的疼痛感再一次袭来,他蹙眉忍受,细细的薄汗顺着脸颊两边流动。
梦魇被疼痛抽离,经过高温消毒的镊子与皮肤接触的那刻,年兴瞥开视线。
他下楼在壁炉中添了把柴火,去厨房煮了些白粥,医生才擦拭着眼镜从楼梯下来,嘱咐了几句后离开。
收拾了地面浸满鲜血的纱布,又将毛巾用热水打湿,不烫后擦拭卧床人的额头。
就在他转身打算换毛巾时,手腕被微弱的力量禁锢,回头,男人虚弱的睁开了眼,眼眶猩红,因为生病的缘故,少了盛气凌人的气势。
年兴读得懂,低声道:“我不走,毛巾凉了,去换一下就回来。”
男人呼吸一瞬,蹙眉,两人对视许久,兴许是在年兴眼中看不到敌意,这才放手,阖上眼,再次陷入睡眠。
反而,要去换毛巾的年兴没挪步,他用心描绘床上的人,没一会儿在浴室取来清新剂,在屋外喷了后,打开卧室的门,使屋内消毒水的味道散去。
早晨,屋外的雪未停,年兴顶着一头蓬松的发,打着哈欠,开卧室的门。
床被铺的平整,原本床头柜一片狼藉的资料,此时整齐的被叠螺在一旁,软噗噗的被子此时没有温度。
昨天的相遇如他虚构的一场梦,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反而松了口气。
可是,当他下楼,厨房里响起微弱的叮当声。
他飞速跨下剩下的台阶,甚至因为急迫,在最后一个台阶没站稳,险些滑落在地面。
要不是,扶着他胳膊的手。
“小心。”
年兴抬头,睁着眼睛看面前的人,记忆在这一刻形成重合,面前的沈至疆身着短一截的睡衣在这一刻悄然蜕变成修身得体的高中制服。
高中时期,因为生于极寒之地,从未见过流星雨的年兴,终于肯逃脱书海,奔向观赏极佳的场地——辽阔的操场。
不作美的校长,下令所有学生立即回教室,限时三分钟,一片喧叹中,所有人迈开步子,折返教室。
同时造成了一部分学生下楼,一部分学生上楼的水泄不通,年兴作为上楼顶头的领军人物,最终没能打败众多学生的挤压。
就在扑向地面的一瞬,被一股力量拉住,虽然没能避免跌落,但还好保住膝盖,他笑着拍拍膝盖,冲着面前的救命恩人道:“谢了啊兄弟。”
放学后,他情绪不高,拒绝朋友邀请,出了班级,在栏杆爬了好一会儿,望着漆黑天空中闪烁着几颗星的天空。
那段时间,爷爷因为病痛折磨,最后放弃治疗,只能吊唁着一口气,年兴接受不了打击,在家中颓废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振作起来。
现在看见天空中的星星,心中格外酸胀。
到也不是矫情,就是感觉事情都不会称心如意,自己无论怎么做,力气总是花费不到对的事情上。
尤其是爷爷躺在病床上笑着和他回忆小时候的事情时,他哭的提不上来气。
就在无聊看星空,思念自己的星球时,耳边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同学。”
年兴起先没反应,直到背后的人有耐心道:“同学。”
男生个头在青春期猛涨,面前男生个头和他齐平,甚至高他一点,就一点啊。
遮住走廊的光,他逆着站,将手伸过来。
顺着他的举动看,年兴微启唇,眼眶一下子发酸,明明是几张照片,他心想,夜晚的风太大。
男生还未发现他的异常,言语间客气礼貌:“和朋友多打印了几份,想着你应该会感兴趣。”
“……”
“同学?”
男生见对方不动,觉得自己的举动确实有些冒昧:“要是不喜欢——”
手中的照片被接过,年兴吸了口气,笑不见眼道:“当然喜欢!谢谢你。”
男生一怔,收回尴尬的手,气氛有些僵硬,直到一声呼叫打破宁静:“沈至疆!快点,你要迟到了!”
“再见,对了!”男生跑到远处回过头,“你还记得吗?我是沈至疆。”
沈至疆……
脸庞有时间磨砺后的沉稳,虎口处增添了伤口。
“还好吗?”
年兴呼吸一顿,站稳之后不经意挣脱沈至疆的手,道了声谢:“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站在台阶上刚好和他平视,经历指挥多起战争场面的人,天生会散发出庄重肃穆之气,年兴被这股不知名的压迫感,击压的喘不过来气。
沈至疆没回应,似乎是在等他先开口。
他太懂他,无奈道:“我没事。”
沈至疆这才面露温色:“除了伤口牵动有些痛,别处没有,还有就是……”
他透过他的瞳眸,仿佛要吸取某些真相来。
“我好像记不起来任何事。”
一句话将年兴砸的避无可避。
他瞪大眼睛,震惊之余还有丝欣喜。
“失忆吗?任何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沈至疆摇摇头,他也不确定是受伤前就已经失去记忆,还是因为伤痛带来的应激反应,导致大脑程序启动自动保护模式,暂时记不起来任何事。
“那这是几?”
年兴竖起两个手指,试探问。
“……”
看沈至疆眉头微蹙,年兴震惊,挠挠乱成一窝的头发,担心道:“真不知道啊?基本常识都给忘了。”
这不就成了低龄儿童。
“叫医生来。”
沈至疆转身离开,丢下一句冰冷的话,他立马追上去担心的问:“为什么?伤口痛?还是治你的——”
“你。”
“什么我?”
“你有病。”
洗漱完,年兴坐在饭桌前,几道菜成色不错,味道虽然称不上大厨级别,但也够拿的出手。
“什么都记不起来吗?”
沈至疆吃相很端庄,一顿家常饭被他吃出高级餐厅感,放下筷子,他试着回想起脑海中一些关于自己的记忆。
每次用力无疑是给自己施压,零星片段犹如破碎的玻璃碎片割裂他的大脑,然而,血腥,硝烟如尖锐的针头,锋利的扎入他的瞳孔。
一瞬间,心脏不停的跳动,耳边响起“嗡”的声音,世界仿佛在旋转,年兴见状不对,立马握住沈至疆的手,试图将他拉回现实。
“没关系,如果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自己。”
手上传来的触感将沈至疆拉回现实,他现在必须要重新审视自己。
“你知道我的姓名,”这无疑是句陈述句,“你认识我。”
这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只不过……
年兴内心掀起波澜,一颗贪婪的因子远远占据理智,他伪装的好:“当然认识,不然不会带你回家。”
没错,依照年兴和他相处来看,两人认识的可能性很大。
“这里是极寒星?”
话题跳跃太大,不得不承认,沈至疆不仅有超乎常人的愈合能力,还有敏捷的侦查能力。
光是凭靠早晨出去的一段时间,就可以确定自己处于什么位置。
基本常识,沈至疆是知道的,可他不清楚自己是谁,自己是哪个星球的人,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年兴是谁。
“没错,你是沈至疆,这里是极寒星,”年兴放下碗筷,一双眼睛清而透,用最平静的话撒下弥天大谎,“我是……年兴,是你的男朋友。”
沈至疆抬眸看他,眼中看不出何意。
气氛比外面雪天温度还低,年兴甚至听得到雪花飘落在落地窗后逐渐融化的声音,火柴也要快燃烬了,他想。
无论如何,他就自私一次。
可是……为什么是他。
18岁的沈至疆递来的那张流星照片,如丝线来回拉扯着心脏。
上天从来不偏爱他,一切都是他又争又抢,不管是如今可以获得进军区研究的机会,还是拿到论文首发人的资格,这一切的一切是他日夜推翻,重新获得答案的成果,现在他要凭靠自己。
来获得爱。
“撒谎。”
柴火燃烬,家里温度降低,灯光将沈至疆的脸照射的异常具有杀伤力,他有着专业的审视犯人能力,即便现在失忆记不起来任何事,可肌肉反应不会骗人。
年兴背后浸满一层冷汗,撒谎的代价就是要勇于承担被拆穿的结果,他平淡道:“怎么这么说?”
沈至疆双臂环前:“我不是极寒星的人,早晨出去时发现极寒星人的饮食习惯与我所在星球的饮食习惯大相径庭,这里地处寒冷,所以餐食普遍热量较高,我的身体并不能承受这些,证明我几乎没有来过这个星球。如果我是你男朋友,这个家中,没有关于我一丝一毫的生活痕迹,还有一点,也是重中之重,你不喜欢我——”
年兴猛的抬头,皱眉反驳:“不可能!”
他所说的重中之重刚好撞到最真实的枪口,沈至疆心下一沉。
其中疑点重重。
“你之所以会认为我在骗你,是因为——”
年兴盯着他的眼睛,内含千流百转,爱在这刻被体现。
年兴垂眸继续道:“你不喜欢我罢了,我们是高中同学,你总是高高在上,不仅成绩是顶尖,在校园中是风云人物,可我不是。”
高中同学没错,暗恋没错,错的是沈至疆高中时期并不是高高在上,那时的他身份无人知晓,虽然与首富之子傅鲸祈经常一起走,但两人都平易近人。
风云人物没错,成绩拔尖没错,错的是,年兴并非一事无成,相反,年兴在老师面前听话乖巧,与同学关系打的火热。
“后来,直到高中毕业,我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每一句装着谎话的玻璃瓶都被年兴贴上了封条,十年前两人说过的话比对任何人说的都多。
沈至疆仍然保持一开始的姿势,倒是将胳膊肘搭在座椅上,向后靠,撑着脸颊,思考他话语间的真实性。
这简直是荒缪,不管他站在什么角度想。
思来想去,也没能把年兴两字从记忆中拉出来。
“继续。”
年兴觉得自己要编不下去,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撒谎,就因为内心中贪婪的小因子在作乱,织起一张漏洞百出的网。
吞咽了紧张的口水,年兴直视他,想从沈至疆眼中获得底气,却始终窥探不到其真正的情绪:“之后我们没有再见面,可就在一个月前,因为工作原因回极寒星时,碰到了你在空间站里执行任务,之后在我们聊天过程中,你突然对我说,我们试试看。”
话中真假参半,丢失记忆的他不知如何回应这个看似荒诞,但完全是自己行事风格的行为。
沈至疆指尖在桌面不疾不徐的敲击,每一下精准无误点在撒谎人的心头。
“那么我受伤的原因是?”
“不清楚,当时你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年兴似是回忆,话语有些不确定,“也不清楚你的身份,只知道你可能是军——”
沈至疆头又痛了,皱着眉。
年兴如果真的骗他,不至于透露他的工作,可是自己确实身负重伤,腰间,肩膀处皆是战争留下的伤痕。
见沈至疆努力回想,每次碰壁导致痛感袭来,他后悔更甚:“先去休息吧,等伤好后,我会试着帮你联系身边的人。”
沈至疆不至于虚弱如此,可是毕竟昨天才经过手术,此时大脑负荷,免不了产生精神上的疲惫。
年兴主动请缨收拾完厨房后,看见沈至疆弯腰朝壁炉里添柴火,他动作幅度不大,但睡衣领口由于动作幅度无意间扯开,露出胸膛。
到不是喜欢,就是鼻子痒痒的。
太正常了,当年他被对方顶到床头时,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拿了套极为宽大的运动衣给他,沈至疆又不乐意了,到不是嫌质量不好。
“穿过?”
年兴立即否认,生怕他误会:“没有,这件是姜执,也就是我朋友他们上次来玩留下的,一直没有机会还回去。”
没想到解释完,对方脸色更沉。
还没趁年兴反应过来,沈至疆微微皱眉,捂着拿衣服的肩膀。
此时根本管不了衣服是谁的,上前搀扶沈至疆,关切的问:“肩膀痛吗?都说别动了……”
年兴扶着他坐在沙发上,剥开衣领,见血没有渗出来松了口气。
沈至疆平静道:“谢谢你。”
年兴摇摇头,帮他翻上衣领说:“可别再动了,这些活交给我。极寒星不好与其他星球取得联系,只能等到每月中旬,星际空间站打开,才能离开。”
“距离空间站打开还有多长时间?”
“不久,半个月,到时候可以带你离开,去塞卡洛星球,”意识到自己确认的地点过于精准,他补充道,“我们的高中学校在那里。”
沈至疆点头,年兴反而觉得减轻了负担,原来不是把人禁锢在身边,就可以得到满足。
对于高中时期的他来说,即使再怎么意气风发,都没能和他走到最后,更别提,现在的年兴揣着任务。
他抱着一沓珍贵的资料,套着外套,回到故土。
即使有种暖意包裹着他,但上级的任务如冷兵器般刺醒他就要沉溺在温床的意识。
沈至疆上楼的背影消失,年兴攥着拳头,走到书房的抽屉里拿出手环。
他失忆了,没必要。
下午。
极寒的天气与它的名称相符,全天阴沉,看不出早中晚,屋子中没有灯光的照射反而显得格外寂静,要不是壁炉上方挂着大钟表,沈至疆还真以为自己其实没有醒过来。
早晨被丢在一边的衣服,此时被搭在没打开的烘干机旁,大面积的落地窗映出外面的银装素裹,壁炉中的火柴噼里啪啦的燃烧,楼下时不时传来微弱的敲击声。
沈至疆没有立刻下去,胳膊撑着围栏,指间夹着一张照片,楼梯扶手的光只能映射出照片上暗暗的影子,是一位男生单膝下跪朝着另一位男生。
楼下的年兴穿着工具服,两腿跨在高架上,在电路前折腾,他将具有吸附力的灯放在一边照射,试图将线连在一起。
看不到他的正脸,倒是能从手速以及手法来看,他还挺专业,埋着头,丝毫不在乎外界影响。
一旁搁置的工具箱里有大同小异的工具,他时不时换一个,金属碰撞产生刺眼的光亮,年兴带着护目镜,眼睛一眨不眨专注操作。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总算是完成,他揉了揉发酸的脊柱,甩了甩胳膊,将工具依次摆好后阖上盖子拎着,拆下吸附灯,慢吞吞下梯子。
可能是恐高,他将灯照射脚下,到最后一个台阶也紧绷着唇。
又在投影幕布下方折腾了小一会儿,拿着灯去门口开起总开关,黑暗中响起“滴滴”声。
沈至疆随着小灯光,找寻年兴移动的踪迹。
猝不及防,“啪嗒”一声,光亮照射整个房间。
他条件反射闭上眼睛,在睁开的那刻,与同样睁开眼睛的年兴对视。
四目相对,空气中流通着一股牵连的气流,不知将什么联系在一起。
随后,年兴弯了眼睛,沾染线路上的脏东西被擦在脸庞,他说:“沈至疆,想不想回家?”
那一瞬间,沈至疆知道年兴是在撒谎。
他攥紧拳头,紧了一瞬徒然想通般卸了气。
接好网线的好处就是,两人不用守着落地窗干巴巴欣赏雪,打开网络,铺天盖地的喜讯传来,暗黑系星球得以平复。
战乱没有大规模展开,被扼杀在摇篮。
但是没有关于这次战争的详细描写,沈至疆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画面显示新任理事长与各个星球会长握手。
坐在一旁的年兴围着毛毯,脚边丢着游戏机,此时专注的盯着电脑,手上动作不断,噼里啪啦敲击键盘。
静谧的房间,传来淡淡的清香,这是安神香薰,家里本来没这些细腻的东西,两人出去购置了一些家用,临结账,年兴将一个香薰放在结账台上。
看着校园群里发的消息,年兴平时也没这么开心过,此时心情愉悦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顺便整合最近研究项目的资料,在前段时间,年兴从研究室辞退职位,很快脱离气愤的魔爪,为了使自己沉淀,必须回来静一段时间。
他不清楚自己向军区递交的个人资料能否过关,只乞求,不会被影响。
关于军事化理论,他头疼,对口的专业,对答如流,甚至在此基础提出一些该完善的建议,对于机械电流之间的连接,他能拐着弯给几种答案,可是,毕竟没上手接触过未见世的秘密武器。
纸上谈兵,多半不靠谱。
陷入纠结和犹豫。
沈至疆无意瞥了眼。
电视传来星球电台,有关此次塞卡洛星球与暗黑系星球交战时使用的歼-71战斗机架构,里程以及射程。
画面只全方位展示了武器。
年兴专注力被吸引过去,同时显示了一把超高技能手枪,可以远距离使用激光击败敌人的同时,同方位显示对方的武力值。
后续,也是最关键的作战武器,是此次大战承载众多分散歼击机的猎奇者歼星舰N-1。
“这种级别歼星舰具有战列舰以及战斗机航母双重特性。”还没等沈至疆说完,年兴立马接过话,眼里只发光,“哇!采用新颖的双桥塔设计,不止能配备八台重型涡轮激光炮!还有远距离射程机关枪!爽呆了。”
年兴说的起劲,但思考了一会儿,在键盘上敲打,嘴里嘟囔:“虽然可以携带数百台战斗机和车辆,可体积大,很容易被敌人掐到致命点,不知道问世的LI-1能不能做到这么全面。”
突然,一个女高音吓了他一跳,年兴抬头皱着眉,对沈至疆霸道换台行为表示不满:“换回去啊!”
频道接着被换了好几次,就是完美躲过他想要看到的画面,他放下电脑,撸起袖子,试图偷袭,抢来遥控器。
没成想,沈至疆反应迅速,将东西换到另一边手中,目不斜视继续盯着投影幕布看。
这根本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年兴气笑了,心里的胜负欲“腾”的燃起。
男儿志气在四方,他不信,和一个病秧子抢不来东西。
呼噜噜的猫遇到想要偷袭的东西,首先瞄准目标,接着俯下身打算伺机而动,在东西未能做出反应时立马上前钳制对方,然后满载而归。
要不是年兴实践过,肯定会认为这种作战方式可行。
要不是他脸朝地毯,双臂被沈至疆一手挟持在背后,一副袭击他人被逮捕的狼狈模样,他就信了。
“别别别,我不抢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求饶,“你乐意看什么就看什么。”
他自己躲回被窝看电脑。
沈至疆原意是想年兴来问他这些,他只是不记得有关于自己的一切,可是基本知识、常识如条件反射般,可以脱口而出。
没成想年兴死磕频道,甚至看遥控器跟饿狼看见食物般,要不是沈至疆生着病,他可能会在他身上咬一口发泄情绪。
两人姿势算不得优雅,可以说不堪入目,年兴得不到回应,憋屈的难受,想要挣脱挟持。
丝丝安神香味不设防浸入沈至疆的鼻腔,他瞳孔一缩。
被逼急的年兴耳尖红透,软糯毛衣的衣领被扯着一边,白净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后颈泛着一小块绯红。
他呼吸一瞬间急促,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大脑如同加速的放映片,仅一两秒的时间,强迫他回忆起出生到现在的记忆。
年兴还不服,嘴硬,试图用狡诈商量:“你先放开我,刚刚算不得公平竞争,因为担心你的伤口我才收了力,你先放开,咱们面对面公平竞争。”
“你可能不记得,高中体操,我可是第一,”他语气神气,企图增加底气,“大学军体拳,学过吧?我拿了奖的,你先松开我,说不定我做好准备,你还有机可乘?”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年兴一怔,他又记起高中时期的沈至疆。
他每次上去演讲,总会与优秀代表沈至疆碰面,演讲优秀作文,演讲数学竞赛一等奖获奖感言……每每这时,看向沈至疆,对方总会含着笑眼。
起先他不懂爱,以为是内心的胜负欲,当看见那抹赞许的笑,别提多自豪,感觉下一秒就要飘飘然,按上翅膀飞上天。
后来他才明白,这么努力做的一切,原来是为想要引起喜欢人的关注。
年兴的手被松开,温热的指尖不经意扫过颈后,他打了个激灵。
好在灯是关的,年兴扒拉扒拉乱的头发,掩盖自己慌乱的神情,假装咳了声道:“你继续看,我有些困了,先休息了。”
沈至疆仍旧保持一开始的姿势,倒是见年兴离开时慌乱的脚步,勾起嘴角。
他放下手,食指指尖在一旁的手机上点落,屏幕亮了,熄灭,在黑暗中,熄灭后又闪起微弱的光亮。
亮光打在男人的侧脸,异常好看。
年兴,李栖寒。
你究竟是谁?
年兴关了门,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后颈,随后甩了甩脑袋,放下电脑后,将自己摔在床上。
很快,陷入柔软被子里的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傍晚。
雪停了,年兴起床后探头探脑,从楼上摸索楼下。
下午没吃饭,沈至疆可能看他睡太熟,也没过来打扰他,倒是在楼下书房里。
透过玻璃看到沈至疆在电脑面前敲击键盘,一会儿拿着尺子在空白图纸作画。
年兴打了个哈欠,视线不由自主瞟向那边。
打开冰箱的门,拿了瓶橙汁,又从底下取了颗冰块,放在杯子中,橙汁浇灌着剔透的冰球。
在灯光照耀下,冰球随着橙汁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