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要是那场大火没有发生就好了。
胥黎常常这样想。
那样自己也不用当皇帝，也不用和素未谋面的人结婚。
坤嘉五年十月初八，大瑾都城东宁上下张灯结彩，庆祝天子大婚。许是太久没有值得庆祝的事，百姓们自发地用红色装点了街道。远远望去，像是年兽的地狱。
胥黎登基已有五年许，早已过了大瑾女性正常的婚嫁年龄。然天子与平民，岂可同日而语。每当有大臣提起胥黎的婚事，都会被她以连年灾情，国库空虚为理由拒绝。这一拖再拖，胥黎已经从及笄长成了弱冠。大瑾的灾情也在她的治理下有所好转，但面对诸位大臣的每次上朝时的殷切询问，皇帝本人感到十分头疼。
那就结婚。自己如果纳满后宫，这些大臣们就可以闭嘴了吧。
胥黎一边批着奏折一边恨恨地想着。
然而纳了四个妃子，六个嫔之后，这些大臣们依然不罢休，每次上朝时依然旁敲侧击地打探胥黎是否有皇后的人选，贵妃也时不时地被提起。
胥黎当然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那场大火之后，胥家仅剩旁支，各大家族都盯着孤家寡人的年轻皇帝，希望能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若是能当上皇后，她背后的家族定能权倾朝野。
九月十五那天，胥黎在快下朝时，宣布自己将会纳太傅赵柏舟的女儿，赵娴静为皇后，纳丞相安如的女儿，骠骑大将军安棣的妹妹，安蕙为贵妃。
消息一出，群臣皆咤。
皇帝竟没有选择大瑾现如今最富足，最有权势的东宁安氏的长女为皇后。这东宁安氏可不仅仅有安棣一位骠骑大将军而已，多位朝廷重臣都是安家人，祖先还是和大瑾的开国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安国公。赵柏舟虽然位及三公，但赵家毕竟是寒门，选择一寒门女子做皇后，而叫安蕙做低她一级的贵妃，既抹了安家的面子，又没得到什么好处，真叫人看不懂皇帝的心思。
胥黎观察着群臣的反应。心里想，要是能让你们看透，我还配做皇帝么…
天子大婚的仪式往往十分繁琐，若是分为两次举办，才稍微有些余量的国库，怕是又要亏空。胥黎为了开源节流，提议一天举行两场仪式，先是皇后的，再是皇贵妃的。
大臣们听到这话，惊讶得合不拢嘴。这一天结两次婚的事，大瑾不是没有过。然而天子做这种事，还是头一回，但他们又实在说不出什么合理的反对理由。
见他们深言浅言，两无所措，胥黎偷偷在心里笑起来，随即给旁边的小李子使了个颜色。小李子立即正色道，“有本奏来，无本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