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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主篇1

2072 字
2025-06-08 20:07
06-08 20:07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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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滂沱,雷声轰鸣,江晏低头望着紧紧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少年,无奈地轻叹一声,心想,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如此惧怕雷声。

少年在不安中微微颤抖,江晏温柔地拍打着他的背,哼唱起那首已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悠扬歌谣。

随着旋律的流淌,少年的紧张情绪渐渐平复,最终陷入了沉睡。

察觉到怀中人儿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深沉,江晏缓缓停止了哼唱。

少年的身躯半蜷缩在他怀里,这般模样让人难以忽视。

借着闪电照亮的瞬间,江晏仔细端详着少年恬静的脸庞,那份乖巧与他平日里四处捣蛋的形象截然不同,让江晏心中暗自感叹,还是此刻的他,更让人感到安心与省心。

自从十岁分床那日起,每逢雷雨夜,少年总要抱着枕头来敲江晏的房门。

湿漉漉的睫毛下,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怯生生望着他,软软地唤一声:“江叔......”

江晏最受不住他这般模样,终是心软地叹了口气:“就今晚,下不为例。”

少年闻言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得了糖的孩子,雀跃地钻进被窝。

又拍了拍身侧空位,眼巴巴等着江晏躺下。

江晏望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失笑。

也不知这孩子为何这般黏他——许是因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是自己,又或是如寒香寻所言,将他当作了父亲。

但无论如何,被少年全心全意信赖着的感觉,总让他心头泛起难以言说的暖意。

檐角最后一声残雨坠入青石凹凼时,江晏方觉眼睑发沉。

少年蜷在他怀里睡得正酣,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睑投下小片阴影,微凉的鼻尖无意识蹭着他襟前盘扣。

他拢了拢滑落的锦被,终是放任自己沉入混沌梦境。

晨光漫过雕花窗棂时,江晏眼睫微动。

常年习武养成的警觉让他甫一清醒便凝神屏息,却在对上怀中人安稳睡颜时蓦地松了筋骨。

少年仍保持着环抱他腰身的姿势,散落的青丝缠绕在他指间,泛着珍珠光泽的脸颊透出海棠春睡的薄红。

卯时的更漏声遥遥传来,他却鬼使神差地没去拨开搭在腕间的,那截玉藕似的小臂。

江晏的指尖无意识摩挲过少年后颈。

三年前还带着婴儿肥的轮廓,如今已显出青竹抽条的清俊。

锦被下透出的玉雕般的肌理看似绵软,可当他的手滑到腰侧时,分明触到蛰伏的劲力——若非这些年亲眼盯着他扎马步,任谁见了这海棠春睡的模样,都猜不出这具身子能在演武场挽出七朵剑花。

少年忽然蜷进他怀里,散开的衣襟露出锁骨下淡红胎记。

江晏呼吸一滞,想起十几年前看到这小团子时,那胎记尚不及指甲盖大小。

此刻晨曦正吻在那抹红痕上,恍若雪地里落了瓣早开的梅。

剑穗扫落最后一滴晨露时,天光堪堪破云。江晏反手收势,玄铁剑身映出他眼底未散的涟漪——方才少年蜷在锦衾里轻哼的尾音,此刻竟在剑风中幻化成形。

推门便见那人裹着松花被褥蜷作一团,青丝散乱铺了满枕。

江晏叩了叩床柱:“卯时三刻了。”锦团应声蠕动两下,探出半张沁着薄汗的脸,眼尾还沾着海棠压痕的睡晕。

“江叔...”少年拖着绵软的鼻音去够他衣袖,“昨夜的雷震得心脉发颤,这会儿还提不起气......”玉笋似的指尖正欲搭上脉门,却被剑鞘不轻不重拍开。

“上月初八装腹痛,上月廿三说梦魇。”江晏垂眸碾碎落在少年肩头的梨花瓣,任由那截皓腕顺势缠上自己掌心,“今日这套说辞,倒比练无名剑法还娴熟。”

窗柩漏进的朝阳忽然晃了眼。

少年仰头时中衣半褪,分明是习武之人的劲瘦腰身,偏生将布料蹭出流云般的褶皱。

江晏腕间青筋一跳,突然想起昨夜暴雨里,这双手是如何隔着单衣攥紧他后背的衣料。

剑穗凌空划出冷冽的弧光,江晏猝然转身。

少年跪坐在锦衾堆里,晨露沾湿的鬓发贴着酡红脸颊,绸枕上洇开小片未干的湿痕——不知是夜半惊雷时的冷汗,还是此刻新沁的泪。

“辰时风露最利筋骨。”江晏握剑的指节泛白,檐角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散了他尾音里几不可察的颤,“若误了卯时三刻的朝霞,松子糖匣子可要落锁了。”

玉带钩撞在屏风上发出清响,少年赤足追出半步又猛然顿住。

晨风卷起他松垮的中衣,露出腰侧昨夜在江晏衣襟上压出的暗痕:“江叔,不要!”

江晏脚步未停,玄色衣摆扫过石阶凝露。

屋里传来七宝瓷瓶倒地的脆响,混着少年带着哭腔的“江叔”被碾碎在满地海棠残瓣里。

他抬手抚过剑柄缠枝纹,那里还残留着少年指尖的余温,比松子糖裹着的霜蜜更粘人。

晨光将青石板上凝着的晓露蒸成氤氲,沉香木牌在江晏掌中泛着陈年血渍的暗褐。

刻刀游走于“王”字最后一笔时,余光里那抹月白身影已然摇摇欲坠——少年膝弯不自觉地打颤,在青砖印出两汪晃动的浅潭。

“喀”

刀尖突然陷进木纹,惊得偷懒的人慌忙支起胳膊。

江晏垂眸吹散木屑,看着刀痕如霜雪堆积在故人姓氏上。二十年前同在此处,那个姓王的青年也是这样监督自己扎马步,只是如今换作他守着王家最后的血脉。

少年趁他凝神,悄悄将重心挪到廊柱投下的阴影里。

后腰刚贴上沁凉的青砖,忽见木屑簌簌而落,在晨光中织成金线帘幕——江晏的刻刀正悬在他鼻尖三寸,刀柄缀着的玄玉穗子晃得他心慌。

“再加半个时辰。”

江晏腕间翻转,刀尖精准挑走少年发间沾的海棠瓣。

那抹残红飘落在未刻完的“清”字上,恰似当年王清中箭时溅在他战甲的血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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